摊手。
她照办,画轴的一端就落在她两个掌心上,然后由上头开始慢慢自动向下卷,最后卷妥,细红绳也落了下来。
我没说绑,就不准动手,知道吗?
一绑着,自己可就出不来,他才不想在接下来的四年又继续待在里头。
「知道。」
现在,让你奶娘醒来,我们就回去收拾你爹娘。
「收拾?」听见伤感的字眼,她双眸开始闪着晶莹。
死掉,不就等着收拾?
祝火可不认为自己说错话。最讨厌跟人打交道就是这原因,没事何必那么爱在文字上斤斤计较。
就算不喜欢对方的用语,她也无可奈何,只是皱了眉头,反问:「怎么让奶娘醒?」
随你便!看你是要泼水、打她、敲她都随你意,只要她快点给我醒来,不要耽误我的时间。
虽然注定要窝在卷灵轴内五年,但看见有人浪费他的时间,他依旧不悦。
「能不能让奶娘自己清醒?拜托你!」要她动手,她哪下得了手。
这……看在她殷殷乞求的份上,他再做一次好人。
好吧。
「对了,那些人是不是死了?」
中了毒,想活也难。
「那……请你埋了他们好吗?」她实在不忍见有人曝死山头,怪可怜。
妳傻啦!这些人刚刚可是要你的小命呢!
她扁了唇。「可是娘说……」话说到一半,她想起了惨死的爹娘,声音又哽咽了起来。
受不了她又想哭,祝火念头轻轻一动,不消片刻,那几个人的尸体已沉入土堆中。
埋好了。
「谢谢。」她感激地说。
真是碰上了个麻烦星!他想。
「对了,你有名字吗?」总不能「喂喂」的叫。
祝火。
「喔。」她短短一声,然后等着祝火回问,基于从小受到的礼节教导,她也把这套用在魔身上,但,接下来两人却陷入无止尽的寂静中。
万籁俱寂,只有点点虫鸣声。
没受过礼仪熏陶的魔,哪会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直到祝火发觉两人沉默过久,便无聊地随口问问将要为他作画的人叫什么名字。
妳呢?
终于,等到祝火问了,女娃才道出自己的名字。
「我的名字是柳红袖,爹爹也姓柳,娘亲姓赵……」唉!又想起她惨死的爹娘,红红的眼眶没褪过色,马上再染红,泪水也如浪潮不断接续。「爹、娘……」往后她只剩下奶娘了。
这会儿,几乎可听见祝火咬牙隐忍的声音。
别、再、哭、了!
没关系,还剩四年,四年后,他非丢掉这大麻烦不可!
第二章
温州
时光荏苒,一晃眼,四年的光阴稍纵即逝。
郊外一处废弃已久的寺庙内,传出童子的朗朗读书声。
个个摇头晃脑地学着学堂内的有钱小少爷,是了,会在此地的他们都是较贫苦或是无父母的孤儿,想习字,夫子不收他们,经常躲在学堂外偷学,某日,被夫子发现他们的行为,毒打一顿后,他们仍不放弃,最后是他们的毅力感动了经常路过书院的一名年轻姑娘。
那姑娘正是柳红袖,不过待在温州的她,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,便听了奶娘的话改姓张,对外是张员外的侄女,知道她真姓名的仅有张府一家人。
要往市集,便会经过崇元书院,就在他们又偷偷前来书院时,柳红袖是第一个发现他们的人,且以她最清柔的嗓音将他们唤到一旁。
她朗朗如星的明眸直直望着他们,然后才嘴边浮上一抹笑。
「真想习字?」
听得出对方没有轻蔑的口吻,所有人有志一同地点头。
这年头,不念书不求上进就没有出头日,所以身为最低贱身分的他们,想翻身就得靠读书。
柳红袖听了,便道:「知道城外有处废弃寺庙吧?打明日起,每日午时,我会在那里等你们,迟到,就什么也别学了。」
他们听见这消息,欣喜若狂,纷纷抱着彼此高喊。
日后,他们次次都比柳红袖早到,认真的程度比起书院里的小少爷们还有过之无不及,而他们要给柳红袖的微薄束修也被她婉拒。
「去买纸笔吧!」柳红袖觉得这还比较实际。
其实他们觉得柳红袖是个挺怪异的夫子,说她温柔,却见她经常凛着一张脸责骂他们的偷窃行为;说她严厉,她教书时刻又总是轻声细语,像是舍不得怪他们的资质愚钝;说她善良,她又回答:「我不当好人,因为好人易早亡。」
最后问夫子为何肯教他们,她竟给了一个更让人无法期待的答案,至少他们对她不会有这种想法。
「我既然说了不当好人,自是希望教你们也能得到回馈,倘若日后发达不忘我,就是对你们夫子──我最好的报答了。」
基本上,他们个个都以为这么好心地的姑娘,就该如神仙一般,不求回报才是,不过经过日日相处后,他们也更了解他们的夫子是很有原则的。所以呢,他们是很尊敬他们夫子的呢!
喔,不好,夫子在瞪他了,得赶紧收心啰!
柳红袖看了一眼前面的孩子们,瞧他们都专心念书后,才敛目,继续陷入她刚刚的思绪中。
四年前遇上祝火后,直到他将自己与奶娘安置妥当,才由他口中得知原来祝火要她画的是一个男人,也就是他本人的外形。
画魔,点睛 第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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