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又想到一个好死法了。”锦瑟话语方落,霎时环境丕变,原本舒适的书房变成辽阔的山岭之处。
风凛凛刮过山壁,发出刺耳又恐怖的回响,两人离崖处很近,稍有不慎,跌下这座山头,难有活命机会。
暗夜下,星空璀璨,一望无际的幽暗,如同会噬人的网,教人万劫不复。
蝉鸣唧唧,树叶悉卒,一点一滴滑入段凤鸣的耳朵里。
“摔死……我记得你没试过。”
段凤鸣点头附和。“是没成功,因为有人阻止我了。”
“那么,这次绝对不会有人来救你,你可以安息。”
由山崖卷起来的风,刺骨、强烈,这样的死法,颇有潇洒的味道,未尝不好。
段凤鸣悠然含笑。
“你又笑什么?”她老是不懂段凤鸣的笑容里究竟藏有什么。一样的笑,却好似有千百种意思,让她弄不清楚。
“原以为平静死去是种美,但壮烈一点也不错。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?”又吊他胃口了,真是的。
“锦瑟姑娘,你不放手,教我如何死去?”握着她的小手的感觉……真好,他已经许久,许久没有那种握住手心的感受。
他好舍不得放手……
锦瑟盯着两人交集的部分,内心一片怔然。
是啊,她不放手,段凤鸣如何死?
快放手、放手啊……但她的手偏生不听话。
“锦瑟,放手!”段凤鸣的声音低沉地催促。他也舍不得放,但终究“死’’才是他所求,因此他毅然决然松开握住锦瑟的手。
然后等待锦瑟也放开自己。
是啊,放手!她犹豫什么啊?
“锦瑟!”他的声音一次次加重。
锦瑟一张小脸变得很痛苦为难。
段凤鸣为何要死?为何?死究竟好在哪里?
“锦瑟——”
段凤鸣坚决的死意终于教她松开手指,放他高飞——
死——是自由、是解脱、是无奈、是痛苦,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释。
就从字面上解释,“死”绝对不是好事。
对段凤鸣而言,却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。
手心一空,锦瑟的心底也跟着顿失所依,这比失去十烨还教她绝望。
放手的刹那,她发誓,她真的看见段风鸣眼底盛着无限的感激。
段凤鸣感激她?!
脸上蓦然一热,锦瑟以指尖触碰,又是那个名为“泪水”的东西。
此时酝酿在她心底的感觉,她不喜欢,好不喜欢!
低首望着崖下的漆黑,显着,锦瑟纵身一跃,跌入无尽深处。
她不要段凤鸣死,绝不要他死!
因为她突然发觉她很喜欢、很喜欢他,就算死是他的愿望,她也不想成全了。
再也不想了——
× × ×
月色皎洁如玉盘,星子点点,深夜如漆,美不胜收。
今晚,夜色真美。
可惜,唉,又没死成了。
段凤鸣合上眸子,耳畔听着流水声,草丛沙沙作响,连呼吸都觉得舒畅。
唯一美中不足——他还活着。
算庆幸啊……察觉自己忽然迸出的莫名想法,段凤鸣忽地睁眼。
他在庆幸?!
怎会?每次没死成,他总是十分失望,为何这次竟有“庆幸”的感觉?
是因为……因为锦瑟那双充满不舍的眸子吗?
她在不舍他吗?
想到此,段凤鸣不免微笑起来。锦瑟这小姑娘,在他面前老是藏不住心思,天真可爱,让他会想多逗逗她。
她——喜欢凤扬吗?
可是凤扬喜欢的是唐妙云,他不是凤扬,不能为他作主,只能怪锦瑟慢了一步,可锦瑟同自己一样寿命无尽,也不太适合凤扬。
月色……真的迷人呢。他已经许久、许久不曾这么闲情逸致了,真该感谢锦瑟才对。
望着望着,他的思绪逐渐涣散,有种想睡的念头了。
段凤鸣、段凤鸣!
好熟悉的名字,好熟悉的声音,是谁……是谁在喊他……等等.这名字是他的吗?他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,他只记得要人喊他“段爷”,段凤鸣真是他吗?
段凤鸣,你在哪里?
由远而近的呼唤,温柔亲切还有浓浓的担忧。
段凤呜——是这个名字?
好像……好像不是,他的名字不是这个,不是,应该是段…
× × ×
“九弟呢?”
伴着脚步声,男中音开口朝正在扫除的仆人问。
“禀三少爷,主子在庭园。”
段三笑着说:“哎,真是爱树成痴。”他边说边走到庭园,果然见到人。“九弟!”
男子回头,英挺的相貌与伟岸的身形,一手负在背后,显出不凡气势。
“三哥。怎么今日有空来看小弟?”段九走向兄长,嘴角挂着沉稳的笑。
段三视线越过弟弟,看往那棵屹立不摇的老树。“怎么我每次来,都见你在树下沉思,你又不爱园艺,为何偏偏对那棵树情有独钟?”他怎么看都看不出那棵树究竟好在哪,又不名贵,不过是一般树种。
“有缘吧。三哥找我有事?”段九含着浅笑,草草带过。
提到正事,段三的眉纠着不安。“嗯,最近北方盗贼频窜,我想要其他人一块跟我南迁,再者,那些盗贼都知道你有亲人在北方,钱财无法打动你,自然会找上我们来要胁你,我们可不想成了你的绊脚石。”他相当清楚小弟清廉公正,颇受县民爱戴,也无法劝他引退。
成精,贪乐 第2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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