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……”又黑又长的睫毛喀巴喀巴地眨着,显然不愿蔺明争见到自己这般蓬头垢面状。“不行不行,最起码得将头发梳好。快点,帮我弄个好看的髻—我不希望他这么久没瞧见我,一见面就看我这副丑德性。”
梦梦虽觉小姐反应过度,但身为下人仍得听主子的。
“是是是,梦梦立刻帮您梳头。”
半个时辰过后,曹影倩容光焕发地款款步入大厅,却不见蔺明争的身影。
“咦,人呢?”
“八成是去替老爷看病了。据说,他找着了木济渊木神医的徒弟呢。”脑筋动得快的梦梦立刻答道。
“真的?”曹影倩有些内疚的拍拍额头。“瞧瞧我都忘了明争哥这趟出门的原因,差点忘了爹爹还重病在床。”说罢,脚下朝着曹孟轩的寝居而去。
从偏厅进到房里,却见一陌生女子正坐在床沿替爹爹切脉,神情凝重,而满脸风霜的蔺明争就站在一侧。
熬过这六十多个日升日落,才知道没有他的日子,竟是这般折磨人呀。
“明争哥!”
她激动的喊出声音,急切地扑到他身上去。生性洁僻的她,难得不因他满身土尘而大皱眉头。
“谢天谢地,你总算回来了!你这趟出去,我更怕你遇上司徒家的人,能看到你没事,我真的好开心。”顾不得周遭还有一堆人看着,她投入了蔺明争的怀里,紧紧抱住他。
这瞬间,坐在床沿的女子粉脸微变,一时分心无法再作诊断,脑子似被砸中石头碎成一团。
深吸口气,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,不能任这纷杂情绪控制了理智。
不管这年轻貌美的女子是谁,她都必须镇定!
“小姐,”蔺明争脸色难看的将她推离自己。“大庭广众的,请你自重!”
曹影倩的脸一阵红一阵青,见大伙儿都为爹爹的病忙碌着,她自觉失态,连忙噤口退到一边去。
这会儿,木荨织蹙着眉松开切脉的手,谨慎地察探曹孟轩的口舌,察觉他所中的毒早已渗入五脏六腑,不免愕然。
“怎么样了?”见她脸色不对,曹夫人急急迫问。
“不太乐观。”她平静地答。“老先生的面色灰暗,正气已衰,此乃血气阻滞,邪毒内侵之象。不过,中了这毒还能拖得这么久,已是一大奇迹。”就跟当初她能救活蔺明争一样的不可思议。
“那么……他还有得救吗?”曹夫人颤抖地间。
她忖度了一阵。“这毒名为‘钻心斧’,此毒失传已久,更遑论是否真有解药。我可以尽量拖延他活命的时间,若要完全将毒根除,恐怕不太容易。”
“无论如何,请您务必救活我老伴,”说着说着,曹夫人悲恸地拄着拐杖颤巍巍朝地板一跪。“我给您磕头,请您一定要救活他……”老迈身躯跟着一伏。
“义母,您这是做什么,快起来!”
蔺明争骇一大跳,飞快地伸手将她拦住,曹影倩见状也赶忙过来搀扶。
“娘,您别这样嘛,这姑娘既然是神医木济渊的徒弟,就肯定有法子救活爹的,您自己身子也不好,怎么可以下跪呢?”
“只要你爹可以活过来,要我做什么都可以……”曹夫人呜咽喊道,两串热泪扑簌簌落下。
“义父一定会活过来的,您千万得保重自己。”蔺明争语气铿然的保证。
木荨织冷眼看着这一老二少的感人演出,对人情世故洞若观火。
真是无知,倘若她根本没那能耐救活病人,就算有再多人在她面前下跪都没用。
躺在床上的老人是这美艳女子的父亲,她不关心他是下口还有得救,反而一进来就抱住蔺明争,这算什么?
愈想愈是恼怒不悦,她径自离开了床榻边,走到偏厅一张黄花梨高束腰条桌前坐下,纤手执举狼毫笔,在摊平的宣帛上落下娟秀字迹,一一列举了几味药材与份量。
“抓回这些药材后,用五大碗溪水煎成一碗,早晚服用。切记份量一定要抓得准确,过多过少都不行。”
“是、是,我马上去药房抓药。”
向一名自称为大总管的中年男子嘱咐完后,木荨织复又起身,这才发现蔺明争与那位明艳动人的大家闺秀正双双走过来。
而她的螓首就抵在他的颈窝处,完全偎靠着蔺明争,那副亲昵状让人看了就不痛快。
“你好,我是曹影倩,谢谢你大老远地随明争哥前来救我爹!”曹影倩热络且充满感激地上前说道。
“嗯,打扰府上了。”她冷漠地望向蔺明争。“我有点累了,方便给我个房间休息吗?”
“有有有,我带你去最好的客房里歇歇?随我来吧。”曹影倩抢在他前头发言,笑容满面的对她做出个请的动作。轻瞥他一眼,木荨织无声地步出偏厅,由这热心过头的曹家大小姐带领,来到一处富丽精工、雕梁绣槛的楼阁里。
透过窗台环视厅前庭院,这花木石峰永榭造景的布局虽然巧妙,却比不过绝世谷那鬼斧神工的天然美景。
那池子里悠游的金鲤鱼,也肯定比不上谷中池潭里自由自在的鱼虾。
“我已经听明争哥介绍过你了,既然你大我三岁,我就喊你荨织姐吧,你觉得如何?”曹影倩亲自为她沏了壶香片。
待一双雪白细嫩的柔黄伸到她面前,才知道她已倒了一杯给自己。
“我没有妹妹。”
尽管这样的拒绝太过直接,但木荨织仍是毫不考虑的断然回答。
日月织恋 第1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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