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寂寞的辉煌,不谈也罢!”朝廷的勾心斗角、杀戮争权,就算能只手翻云,覆手为雨,回首阑珊处,无形的寂寞却更蚀人骨。
“不然这样吧,公子就娶了我,早晚三炷香一定少不了,你给我个名分,你也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,我听说孤魂野鬼是很可怜的。”
堂余幽完全没料到满及第会提出这种建议。
他摇头道:“婚姻不是儿戏,姑娘怎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。”
“你说好是不好?”她正视面色为难的他,少有血色的脸染上薄红。
“不好。”他一脸严肃的拒绝。
满及第窘迫的咬了咬唇,眼眸不争气的漾起水雾,连声音也转为哽咽,“说的也是。”
她不知道怎么找台阶下,真是羞人,连鬼都嫌弃她。“出家为尼也许比较适合我。”
“绝对不可以!”堂余幽突然怒气横生。“你正值大好年华,为了小事就要伴青灯度过一生,太没志气了。”
“女子也能有志气吗?我的志气就是想嫁给你,好让我那些早就有对象的妹妹们能早日找到属于她们的幸福,你会看不起我的想法,以为我在利用你吗?”满及第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,他对事情的看法和寻常人大不相同。
从秋梦梁口中,堂余幽大约知道了她的处境。
这佛,能送上西天吗……
唉!世俗为难的还是女子,他就帮她一把吧。
他还在左思右想,她已经把后路都设想好了。
“只要我那些妹妹都嫁人,你就可以休了我,我不会有半句怨言的。”
这时,烛泪连连,滴滴垂落在烛台旁。
堂余幽深思的瞧着满及第灼灼的眼光。
一个人坚强的意念会形成一股大力量,不仅会牵动别人的心,也许还能建构出崭新的生活。
此刻,隔壁豆腐坊的石磨开始发出咕都的声音,公鸡也张开喉咙啼叫。
大地破晓。
“我明日请人来纳采、下聘。”堂余幽一诺千金。
满及第盈眶的泪感激的落下,整个人霎时松了口气。
然而,等她擦干眼泪,椅子上的人已经如晨雾般蒸发。
她掀起被子,赤足跳下床,惯做家务的手触摸他坐过的椅子,她不禁愕然,因为,那上头尚有微温。
他是一个温暖的鬼……满及第恍惚的想……
☆ ☆ ☆
低压弥漫在满及第窄小的房间。
虽说门上贴了大红色的喜字,却不见丝毫的喜气。
“姐,我还是不赞同这门亲事。”看破不以为然的嘟着小嘴,一点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愿。
“都临上花轿了,你别来胡搅蛮缠,坏了大姐的喜事。”老二满得男将一顶簪满各色鲜花组成的花冠为满及第戴上,看起来非常精致美丽。
这顶花冠还是满及第自己亲手做的。
金珠玉冠对她来说太奢侈了,只是一桩假婚事,凤冠霞帔于她不配。
可这顶花冠也为满及第不算出色的容貌增添了几分明艳姿色,不管怎样,新嫁娘都是最漂亮的。
“喜事!嫁给神主牌,死人能给大姐什么幸福!”看破讥笑的看着这些各怀鬼胎的姐姐们,义愤填膺。
满家总共有七姐妹,老大满及第,接下来是满得男,满罔市、满罔腰、满以为、满恨天、满看破。
从这七姐妹的名字就能看到努力做人的满家夫妻心情,到最后恨天怨地仍然无法得男,只好看破,也够讽刺的了。
汴京的好事者送了“六仙女”的封号给其他六人,独漏满及第。
花容月貌她是一点边也沾不上,但要论个性朴实善良,她却是居冠。
再半个时辰,她就要出阁了。
出阁的心情错综复杂。她不巴望这些妹妹能带着惜别的心跟她说些体己话,周遭有的还是讥诮嘲讽跟攻击。
她的心情一片低落。
“这是大姐自己挑的夫婿,谁叫隔壁卖豆腐的她看不上眼,杀猪的又嫌人家造孽,不然,等你出嫁让大姐过去当陪嫁看她要不要。”罔腰强词夺理的道。
“四姐,你说这是人话吗?”
“总不会是山水话(画)吧?”
“小妹,别再说了。”满及第实在听不下去。
“大姐,你太善良了,你可知道大家在背后怎么说你的?”事到如今,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,看破准备要揭穿这些姐姐们的假面具。
“那不重要,我只希望出嫁以后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。”满及第幽幽的目光投向梳妆台上她的“相公”,又看看环绕在她身边的妹妹们,浓浓的惆怅笼上心头。
她守着这个家许多年,拉拔所有的妹妹们长大,她有什么不知情的。
媒婆在这节骨眼喳呼着跑进来。
“良辰吉时到了,新娘该上花轿了。”她一身喜气的红,碍眼的瞧了梳妆台一下,忍着心里头的不舒服把“新郎”请了过来,然后一把塞进满及第的手中。
“新郎、新娘上轿喽!”
满及第麻痹的起身,鼻子闻到木材新上漆的味道,在喜帕披盖下来前,她坚定的握住神主牌位。
她无言的随着媒婆出了房门,无悲、无喜。
第三章
天未亮,满及第就醒了。
大红喜字还贴在镜台前,昨晚的酒食也还没撤走,她下了床,径自把鸳鸯被叠整齐,顺道也把昨夜换下来的喜裳折叠妥当。
下堂夫 第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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