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君狡诈 第8章

  “哎呀,对了,乌大人,我突然想起有件礼物忘了送给你。”白行简突然打断他的话,放下手中的细瓷茶杯,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交给乌克用,“这封信我只看了几眼,没有给第二个人看过,连内人也不知晓。”
  乌克用接过信,半信半疑地打开信封,抽出里面的信纸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。他匆匆浏览一遍,脸色马上变成灰白,没了一点血色,额角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  那是他勾结海盗,私自将大型船只卖给与官府作对的海龙舰队的所有资料,连双方的秘密契约都有。
  而众所周知,海龙舰队的老大就是“白玉京”的五当家云飞渡,舰队也是属于“白玉京”的产业。
  做为一名官吏,贪污点钱财无所谓,作威作福点也无所谓,现在的皇帝并不要求手下的官吏一定作风清廉,只要忠于朝廷就可。
  但皇帝唯一的忌讳就是和“白玉京”有关系的官员,往往会处以极刑。
  乌克用的手脚哆嗦成一团,两眼发黑,他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极为隐密,甚至连他的属下都不知道他是真正的幕后主使,白行简居然掌握了全部内幕?
  这个监察御史太可怕了!
  如果白行简把这封密函递交给皇上,那么不仅他乌克用会脑袋落地,恐怕还会诛连九族。
  “白大人……”乌克用勉强压抑慌乱,用袖子拂了一下额头的冷汗,“下官不知这是何意?”
  白行简微微一笑,“乌大人,今年夏天黄淮水患大发,朝廷派人治理不利,盐商和漕运商却乘机哄抬物价,你作何感想?”
  乌克用摸不清这位年纪轻轻的御史大人到底想说什么,但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他知晓,他也不怕再有什么罪过了,干脆直话直说,“恕下官唐突,每逢旱涝灾害,朝廷只管下拨银两赈灾,却未曾严格监管这些银两到底落在何处,而且水患需要从长治理,远非一朝一夕之功,需要防患于未然,等灾难发生之后再补救,为时已晚。”
  “那么,你可有理想的赈灾之人?”
  乌克用犹豫起来。白大人到底在试探什么?
  “乌大人,你兴修船坞,鼓励商贸往来,上任以来使得扬州的经济甚至超越了苏杭,功劳不小哪。”
  “这……这都是皇上英明。”乌克用冷汗直冒。
  “那扬州刺史徒在其位,却不谋其政,早该下台了。”
  “这……”白大人到底想做什么?
  乌克用冷汗涔涔,衣服都快被冷汗湿透了。
  “我推荐乌大人做扬州的父母官如何?”白行简忽然扬声道。
  “下官不敢!”乌克用吓得扑通跪倒在地,“大人,请不要再试探下官了,有什么话就直说吧。”
  白行简笑了起来,伸手扶起乌克用,让他坐回原位,拿起茶杯啜饮一口茶,又恢复平淡的语气,“乌大人雄才大略,理当有更好的位置才对。”
  “白……白大人……”乌克用已经是胆战心惊,完全摸不透白行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。
  “只是俗话说得好,要做大事的人理当做出一个表率,让众人心悦诚服,该狠的时候就要狠。”
  “白大人的意思是?”
  “大、义、灭、亲。”白行简放下已经变凉的茶杯,眼神凌厉,一字一字地说道。
  乌克用震惊地望着白行简,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白大人厉害到如此地步,居然要借由推举他升官,让他亲手处决自己的外甥?
  乌克用颓然瘫软在椅子上,脸色更加难看。
  白行简居然反将他一军,把他逼到了如此地步。
  “只要乌大人把司马谦这件事办得漂亮干净,本官自会向皇上极力推荐你这位公私分明的‘好官’如此一来,乌大人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。”白行简讲得云淡风清,眼眸里却闪着凌厉的光芒。
  乌克用几乎是本能地点了头。
  他请白行简过来,本来是想替司马谦求情的,可是……事情居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,他非但救不了司马谦,反而要亲手杀了他?
  为了自己的前程,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,他是绝对不可能错过这个白行简刻意留给他的机会的。
 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盐铁使,怎么可能平空得到这种机会?虽说监斩司马谦应该是扬州刺史和刑部官员的事,但是今天白行简显然是在利用皇上赐予的特权而破格提拔他,要委以重任。
  乌克用虽然不明白白行简既然知道了他和海龙舰队有勾结,为什么还要帮他,但是他也知道官场中有些事还是装胡涂比较好。
  他千想万想,也没有想到白行简的手腕厉害到如此地步。
  静静聆听着他们的对谈,齐舒展感到脊梁一阵发寒,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双臂。
  好可怕的官场!
  她怔怔地看着白行简,他的表情肃穆,眼神凌厉,宛如蓄势待发的孤狼,哪里还有一点点软脚虾的样子?
  难道他真像娘说的那样,是个真正厉害的人物?
  他没有一兵一卒,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扬州城最棘手的案子和两大问题人物,深藏不露如此!
  可是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?
  没有得到巨额银票,也没有收到金银财宝啊。
  那么,他的贪官佞臣之名又从何而来呢?
  
  “觉得我很可怕?”返程的马车上,白行简见齐舒展一直闷声不语,便开口逗她。
  “天底下没几个人能让本姑娘说害怕。”齐舒展豪爽地拍拍胸口,忽然又一下子委靡下来,“可是我最怕的就是奸诈之人,我娘说我准会被这种人欺负得团团转。”
  白行简扬了扬剑眉,“这话怎么说?”
  “我娘说我心眼太直,根本不懂拐弯抹角,别人动歪念头我也察觉不到,所以总是会吃一些哑巴亏。不过通常事后我都会海扁那人一顿。”齐舒展握了握粉拳,示威般地在白行简面前扬了扬。
  白行简薄唇微抿,一丝笑意悄悄滑过嘴角,“那么你觉得我是奸诈之人?”
  “难道不是?你居然能让乌克用亲手解决掉司马谦,以毒攻毒,真的很厉害。可是你不怕养虎为患吗?乌克用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。”
  白行简却不以为意,像是早已熟知官场生态,淡淡地说:“这天下有两种有才的人,一种人有雄心壮志,他们心地善良,不用规劝也会做好官;另外一种人则野心勃勃,他们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功名利禄,其次才是百姓的死活。而大部分的官是后者,可是又不能不用,否则放任他们只会造成更大的灾祸。”
  齐舒展似懂非懂地听着,这么复杂的东西她越听越迷糊,干脆插嘴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,“只是我现在还想不透,你这么做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?”
  “好处?”白行简诧异,“我要捞什么好处?”
  “难道你不是想乘机敲诈乌克用一笔?”
  “老天!”白行简很是惊讶,“我在你的心里竟然如此不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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