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起来!”我使出了狠劲去拖他,他居然毫不客气地倒在我身上。去他的!我气得想不管他,但又推不开。
“美花!美花!”他居然哭起来。
我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,自找的,我只有像哄小孩般安慰他,可怜我也没真哄过孩子,手拍在他脸上倒似在掴他耳光。
“不哭,不哭。”
“美花,别离开我。”他在梦中又梦到了那个负情女子,呜咽如婴儿。
“不离开,不离开。”我哄骗他。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,又拖又拉把他弄上床,累得我半死。
“陪我!”他抓着我的手。
放肆!
我甩脱了,他闭着眼睛双手在空中乱抓。
我塞给他一个枕头。
抱枕头比非礼我好。
他抓到枕头后安心了,满意的表情看得我好一阵心酸。
我从没有看过男人痛苦的一面。所谓英雄有泪不轻弹,男人通常隐藏感情,若把情绪示人,比如当众发脾气、拍桌子,都是有所图谋。今天乍见陈诚房东赤裸裸的心,不禁大感震撼。
我不是没请过假,但从没有为任何人请假。
尤其是为一个男人。
这违反我的原则。
可是陈诚痛哭的脸让我没有了原则。
我打电话给黄百成请假。
“你怎么可以在这节骨眼请假?”黄百成难得今天去上班,居然还在电话中对我鬼吼鬼叫。
“你不是说要放我一个礼拜假,还要送我垦丁旅游吗?”
“那也不能趁这个时候,后天陈董事长的女秘书要来拿订的红宝石……”
亏他还记得那么多事!啰啰嗦嗦的一大串,讲得话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。
“早做好了!”我不高兴地说话。我又未卖身为奴,就算是建金字塔的奴工,也可以休息一下吧!
“你最好早点回来,百成公司少不了你。”
对对对!我是美丽的西施,如果吴王夭差一天看不到我,就会相思成病。
他如此之春风得意,应该陪巫美花小姐四处游逛,少管姑奶奶的闲事。
安顿好了陈诚,我开始烧茶打果汁,这些都是酒鬼不可缺少的恩物。
我从未想到过会为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情。
实在可笑。
但我居然高高兴兴地做,过了一会儿,我还发现我在哼歌。
我一定是疯了。
但我的心情好得出奇。
半个钟头后,我把煎蛋、吐司、果汁、茶放进了托盘,送到陈诚醉汉房中。
他抱着枕头呼呼大睡。
我等他醒。
他一直睡到吐司变凉,煎蛋的油凝结在盘子边缘。
我坐在床边看着他。
从来没跟任何人接近过,但我放心大胆地坐着看这个痴情美男子。
十个黄百成也比不过他,我不知道为什么巫美花不要他。
也许,各人的缘分不同。
巫美花不以世俗的眼光挑选男友,倒是颇有见识。
电铃响了,我去开,是巫美花。她看见我很吃惊:“越红,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我怎么会在这儿,问得好!
我还想问:“你怎么也在这儿呢?”
但此刻不是玩你问我答的时候,我一把将她拉了进来,难怪一早黄百成就在电话里向我咆哮,原来白雪公主来探七矮人了。
“陈诚喝了酒,你快去看他。”我说。
巫美花急匆匆地去了,想必陈某也是她从前的心上人,而此时我只为他可怜。
可怜他遭人抛弃,还需以酒解闷。
从前我听说有这样的活宝,必定不屑加鄙夷,但对陈诚房东,我竟无法不给予同情。
他只不过提供一间柴房供我使用,我越红也非没见过世面,竟然如此之势利眼。
巫美花闯进陈某的闺房时,我回到自己柴房。长吁短叹既已无益,不如去上班。既可消遣又可赚钱。
才换好衣服,巫美花就来敲我房门,眼睛红红的,我忽然想起了鳄鱼,它们总在吃人的时候流泪。
我一向喜欢鳄鱼,也对巫美花颇有好感。
“我还有事,得走了,拜托你照顾他。”她咬着嘴唇,像是挺为难。
“他需要你。”我看看她,平心静气地说。
“我——”她的眼眶又是一红。
有的人天生命好,福气大。两个男人为她寻死觅活,她还哭呢!
“你最好留在这里陪他,”我心拙口笨,“他伤心极了,弄不好会出人命。”
“我知道——可是我也没办法。”她低下头。
是啊是啊!爱情如水向东流,一去不回头。既是覆水难收,再留下来又有何用。我是个局外人,却还不如她想得通。
“好吧!我照应他。”我只有慷慨应允。
“百成那边——”巫美花迟疑地。
我的嘴巴看起来真的那么阔吗?
我向她保证,如果胆敢吐露半个字,就触电雷殛而亡。
尽管这种事不易碰到,她也礼貌性地表示感激。
巫大小姐走了,我叹了一口气。她好歹算起来也是个艺术家,怎么谈起恋爱来如此之缺乏艺术?
陈诚仍熟睡如死猪,紧抱着的枕头也松了。我获得一个结论——一个人若只想独处时,他不需要任何人。
我关上卧房门,难得的假期,应当好好利用。
且伴蔷薇 第23章
CopyRight © 2020 本作品由西西书库提供,仅供试阅。如果您喜欢,请购买正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