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俑 第6章

  她们童稚地告诉老人家:
  “冬儿说,郎中令回来,她要面谢他救命之恩。
  人人不虞有他,只有徐福,心念一动,洞悉其中玄妙,便道:
  “不用了。我会代她说的。你们快要东渡,别心野了。如今得整装,随我到神庙去。”
  童女们又不识愁滋味地去了。
  徐福摇摇头,心中有隐忧。
  是神给他的一点预兆么?
  心头乱跳。
  冬儿也一样,完全不受控制。
  因为她的目光穿过一层一层的人墙,终于找到他了。
  在神庙。
  拜的是八神:天主、地主、兵主、阴主、阳主、月主、日主、四叶主。
  此日,东渡求药之团众,得齐集庙中,让画工绘下盛况。
  画工们正参照徐福及五百童男女来合绘壁画。所用之色,以黑为主,夹以赧、黄、大红、朱红。石青、石绿。徐福居首位,身后是追随之众。画工想像中有缤纷的云海,围绕东渡的楼船,大海之
  中,又有仙山缥渺,仙人影绰……
  一阵狂风,吹得众人如仙袂飘飘。
  画工以为无助,将之入画,栩栩如生。
  童男女们,都得跟随徐福伸手前指之方位,令视线一致。
  冬儿目光虽依循着徐福,但她的心,又把她的目光指使,偷偷瞅至他的所在,一瞥,方才知道原来他是目不转睛地、盯着邂逅过的女孩。
  他站得很远呢,侍卫都一字排开,全衣胄甲,系革带,腿扎行股、胫缴,足踏革靴,威武挺立,全副恭敬的武装。
  隔了很多人,等了很多时日,二人眉目之间,暗传情像只是心中也惊扰,不明所以。十分不祥。
  徐福冷眼旁观,轻叹一声,自言自语:
  “一字记之曰‘飞’,真相白矣!
  没有人明白他话中深意。
  “冬儿。”他唤道。
  冬儿忙正色望向他。
  “你明白么?”
  “不明白呀!”
  徐福又提醒她:
  “记住自己站的位置么?
  她莫名其妙,圆睁着秀目:
  “记住了。——为什么要记住?”
  “唉!”他歇歇地摇首:“天机不可泄漏呀!到底逃不过。
  冬儿轻皱一下眉头。她太小了,完全不懂命运的玄机。
  壁画在加添几许幻象后,更加灿烂,合八人之力,竟日完工。
  童男女们都累了,但不敢吁气,因为庙外传来吆喝:
  “始皇帝陛下驾到!”
  所有人都跪伏地下,始皇帝一人独立,欣赏壁画,目光停驻在仙山、仙人之上,满怀喜悦及热望——长生之药!长生之药!好似唾手可得,他狂妄地大笑,声震四方:
  “哈哈哈哈哈!”
  便问:
  “徐福,都准备好了吧?”
  “臣等候命出发。”
  始皇帝向蒙天放下令:
  “好,天放,待法士选定黄道吉田吉时,朕将重任交托你手,护送楼船至渭河边!”
  “臣遵旨!”他身肩重任,神情肃穆。
  冬儿闻语,心头一惊。
  如晃荡在风中的丝履。
  树梢上,挂了一双丝履。履面是素白,小尖头,上翘,是一只凤,五彩锦缎。风头没朝前伸出,而朝后扭转,如同回眸顾盼。中系彩带,极细,结了蝴蝶,绑在树杈上,在微风中轻扬。
  后宫,是始皇帝灭六国后,依了各国园林台村之特色来建造。一道江南清泉瀑布,飞溅过假山石林。
  水面有一双女孩的脚在轻扬。
  拍起了水珠,热闹中很寂寞。
  假山石林有人越趄。
  冬儿知道了。一种细啮着她心头的惊喜。衣袂动了一下,但人没有动。
  她并未回眸。
  只是有意无意地继续灌足。女孩的诱惑,令后面的人心猿意马。
  他终于欺身上前了。
  冬儿坚持没有回眸,只轻问:
  “你——回来啦?”
  完全不看他,只抿着嘴儿,轻轻地摇着下半身的双足,又觉如此实欠庄重,不觉把裙裾扯低一点、扯低一点。
  蒙天放道:
  “回来了。”
  稍顿,得找点话说:
  “你叫什么名儿?”
  “冬儿。”
  又再找点话说:
  “冬天生的?
  “是。”
  冬儿垂首,下颔几乎贴到胸口。她的心有点昏蒙了,微微地痛。
  “我是蒙天放。”
  “我早知道了。”
  蒙天放错愕了,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呢?他坠入一个感动人心的网。
  二人无语,半晌。
  不擅应对的、拘谨的武夫,二十六年来,还是头一遭遇上从天而降的、令人受惊的柔情。
  说些什么好呢?呀——
  “好精致的鞋。”
  “是丝履。”
  “哦?绣了风头的一舍不得穿?”
  “小时候穷,没鞋穿。后来有双芒展,都舍不得穿。真的,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鞋,更舍不得了。
  冬儿起来了。拎了丝履,像逃亡似地跑掉。像避火似地、都不知道怎么应付过去。
  “暖暖——”
  蒙天放情急之下,就抓住她的手。忽省得了:“还没好过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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