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俑 第7章

  腕间还是包扎着细帛,她有点痛楚。
  其实,因为那是双指节又姐又硬的、巨大的。男人的手,抓住她,自胞间痛到心头上。
  “会好的,都好了。
  冬儿无端地、太烦恼了。在未开窍的幼稚的心灵里,爱情和烦恼都是无端的。他的目光令她慌乱。蒙天放仍然不放心:
  “没好,我看看——”
  他看她的腕。她看他的手,幽幽地问:
  “蓬莱远吗?
  他看着她,一怔:
  “很远。”
  满怀离情别绪,满眶都是离泪,一个骤来的噩梦。逃不过去。只是原始的感情,不可理喻,不可收拾,完全没有心理准备,惊心动魄地进发了。冬儿像投身一个庇荫,好忘记了明天,她便咽了:“我要走了——我们都要走了!怎么办?”“怎么办?”
  蒙天放在匆促之间,神为之夺,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拥抱冬儿入怀。
  大地静默。
  深造莫名的悲戚、担忧,赴死的困兽。爱情沸腾,惹起九天一下惊雷。
  沉醉中的人被震醒了。
  蒙天放残酷地掉头他去。
  怎么办?
  直到这个晚上。
  两个人都各自辗转,睡不好。
  夜空一团团臃肿的云,一下子,把吞没了的月亮吐出来了,突如其来地,明月团囹。像一个银盘,腰肌地照着人面。白光自天际树顶漏洒一地,形同千百指爪的魔掌。
  这是一个奇异的月圆之夜。
  只见一道紫雾白烟,直奔苍穹。因为炼丹房中,起了变化。
  徐福明修栈道求脱身,暗渡陈仓份炼药。丹已成,幻作五彩金光。
  仙气迷惘。
  人也迷惘了。
  是环境?天气?思念?抑或莫测的因缘牵引呢?
  冬儿只身不由己地、披着她那暗紫色的一张锦被,移近炼丹房。
  这房中,自方士—一被杀,而徐福东渡计划又在密锣紧鼓地进行时,已人去室空,只剩得炼丹的炉、鼎、铁锅、火钳、扇子、盐泥、天秤、乳白,大大小小的瓶罐,默悼一去无踪的主人们。
  推一残燃着的,就是徐福的丹炉了。
  门无人声,她见到那蒙天放,竟也被他的一双腿,带引来了。
  第三章
  这是一个奇异的月圆之夜。
  像所有传奇的开篇,不由自主。
  芳菲的香气,催情的春药似地,伴着紫雾白烟,披着紫锦的人。
  真是诱惑。
  她望定他一阵。衣角着了火,他马上把那火踩灭了。但,理智烧毁了。
  烟迷雾锁,正好看不清对方臊红的脸。太诱惑了,蒙天放不克自持。
  冬儿一下拆散她头上的望仙三鬟髻,一鬟一鬟相继抖落,她用力向后一抖,长发在氖氛中陡地飞扬。头仰起,闭上了眼睛,整个人豁出去……
  她缓缓躺卧在那张锦被上,蒙天放整个人覆盖上去,像个保护者。
  他身下的冬儿,是只惊弓小鸟。
  但没时间了。如果不是今天,就没有明天。纵隔三千世界,背负一身罪孽,他们融成一块,如饥如渴,欲仙欲死,都幻化成深沉的叹息。像飞升的丹药,不安分地颤动。
  黑发交缠着。
  她臂上的“守宫砂”,不知何时,无言冉退……
  炉火映照在冬儿雪白肌肤上。她用一个篦,把黑发重新盘好,三鬟髻。黑白相映,是幽会之后的妩媚。
  他从不发觉,她是多么的妖娆,看得有点痴呆。
  冬儿羞赧地、把蒙天放的身子扳转,开始也为他梳头。先将头项长发束一单台圆丘双号小会,然后用蓖将额前和两鬓长发梳向脑后,由脑后分做六股,编成板状发辫,中间卡一发结,辫的上端打一“X”形的绳结。
  梳好了,把他又扳转过来,二人一直对望了很久,在对方眼睛中看到自己,深不可测。
  不相信这是真的。
  冬儿把蒙天放一根长发拈起来,与自己的一根长发连在一起,就炉火烧成灰末,放在一勺水中。
  她盟誓:
  “喝,这就可以白头到老,矢志不渝!
  蒙天放不假思索,便仰首喝了半勺。
  冬儿温柔地笑:
  “你不是一直认为方士之术都是荒唐么?”
  情到浓时,人竟便迷信了。他笑看她喝了那半勺。她在水中见到一个阴影——
  冬儿惊呼,推他快走。
  他心下依依,还是矫捷地闪身走了。
  冬儿慌忙中,把瓶罐都碰撞倒地。身后一声暴喝:
  “你干什么?
  冬儿神色仓皇地道:
  “——给丹炉鼓风。
  一直暗察徐福的反应,心惊胆跳。
  徐福来至鼎前,珍重地站起一颗金丹。大功告成了,喜出望外:
  “唉,竟然炼成了!真是阴差阳错!
  他带着秘密的喜悦,把惊魂甫定的冬儿招来。丹药拢在袖中。
  “冬儿你看,迎着炉火,金光闪烁;拢在袖中,自发五彩。这‘九转金丹’,好了、好了!
  “你把金丹献给陛下,我们便不用走了?
  “你真傻!此事别让任何人知悉。
  冬儿不明所以:
  “为什么?这可是个大喜讯。”
  “嘿,丹成了,我们还走得成么?”徐福正色地道:“别误事,从今天起,你不准离开我半步。不得再胡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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